秋來九月八,滿城盡是黃金甲。

   烈日之下,往日巍峨繁華的皇城被金甲衛隊攻占,朱紅的宮門前後屍骨如山,讓人不禁懷疑,這

   宮門的紅就是這些死去之人的鮮血染紅的。

   這是一場屠殺。

   原本是保家衛國的楚家金甲衛隊在一直默不作聲的逍遙王的帶領下,突然起兵。

   然後,勢如破竹。

   廝殺聲,哭喊聲,凄厲的叫聲,混合著震天的進攻號角,充斥著整個皇宮。

   然而,碧空乍破,一道寂冷的曲子悠然響起。

   琵琶聲,聲聲思。

   將這血腥殘酷絕望打破。

   宮女太監逃散的大殿前,華貴的女子脫去了屬於皇後的繁復珠釵錦緞,只穿了一身月白素裙,坐

   在冰冷的石階上

   陸雲遲脊背挺遲,懷抱一把琵琶,轉軸撥弦,那低語輕述的曲子便是從此出來。

   呲——

   刺耳的長劍拖地聲響起,穿著明黃龍袍的男人聞聲而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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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當他看見那抹素色的身影竟如此淡然和哀切時,他暴怒的眼眸瞬間被嗜血和仇恨所吞噬。

   陸雲遲抬眸,瞥見他俊美的臉上不知被誰落下的一刀,薄唇微啟,語帶嘲諷“弒父殺兄,十年皇

   權夢,如今夢醒,陛下可還痛快?”

   蕭溥心冷硬的表情愈加暴戾,聲音中壓抑著濃濃的殺意。

   “城防圖外泄,皇城被破,是不是你做的?”

   琵琶聲點點滴滴,不曾動搖,伴著那寂寥的曲調,她平靜的開口,“這本就不是屬於你的東西,

   我不過物歸原主。”

   蕭溥心握著長劍的手青筋暴跳,“時至今日,你還在想著他!”

   他手臂一動,長劍沉沉的壓在她雪白的脖子上,“陸雲遲你到底還有沒有心,朕對你那點不如蕭

   溥涵了?”

   “朕力排眾議,許你至高無上的皇後之位,十年,整整十年,獨寵與你,你要什麼給什麼,整個

   宮裡除了朕就是你最尊貴,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你,換來的就是你的曲意逢迎,忘恩負義?”

   “忘恩負義?呵!”陸雲遲嗤笑,站起來,看著他,那一雙明珠美眸,此時此刻盛滿了恨。

   “我本來就是大夏國的太子妃,將來的皇後,是你兄長的妻子,是你的嫂子!”

   “而你,弒父殺兄,殘害忠良,謀朝篡位,聯合陸雲喜陷害我兄長,這,就是你口口聲聲的愛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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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?”

   “是他逼我的!”蕭溥心眸底閃過一絲暗色,“朕已經是天子了,已經登上皇位,身為臣子就該

   臣服於我!可是你哥哥呢?結黨叛逆,寧死不肯低頭,仗著是你的親人,步步逼迫於朕。他,是罪有

   應得!”

   “是嗎?”陸雲遲突然笑了,她覺得自己好傻,這個男人早就已經瘋了。

   他永遠都只會考慮自己要什麼,應該有什麼,只要他想就必須得到,根本不會考慮別人。

   他愛她,所以不管她願不願意,應不應該都只能承受。

   多麼可笑。

   他殺了她的夫君,殺了她的哥哥,還下藥流掉了她肚子裡的孩子,甚至在她夫君死後,強納她為

   後,讓夫君死後都不能保有清譽。

   而這一切的一切居然是因為愛她。

   因為他愛她刻骨銘心。

   可是這刻骨銘心,一刀刀刻在她的骨血上,那麼疼,那麼疼。

   “蕭溥心。”她閉了閉眼,再睜開眼,仇恨,憤怒一切壓在她肩頭的東西仿佛都沒了,一片虛空

  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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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“遲遲……”他突然怕了,握著劍的手開始發抖,明明是他在用她的命威脅她,可是到現在,他

   卻怕了。

   “蕭溥心,你不該愛我。”幽幽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,陸雲遲身子一動,刀劍封喉。

   “遲遲!”他驚呼一聲,將她接在懷裡,“為什麼?為什麼?”

   “遲遲,我不怪你了,皇位我也不要了,什麼都不要了,只要你……”

   “可是,我不想……待在……你……身邊啊……”

   眸子無力的閉上,二十年風雨在腦海裡回放著。

   她還記得她和蕭溥涵情定,碧空藍天,綠柳依依,她彈著就是剛剛那一曲聲聲思。

   皇城已破,逍遙王領兵殺到,她用自己牽制蕭溥心到此時此刻,他逃不了了。

   對不起,溥涵,是我毀了你的錦繡榮華……

   不知,你可曾惱我,恨我,怨我?

   對不起,哥哥……遲遲苟且偷生太久了……

   不知道現在還能追的上你們不……

   ……

   大夏七十六年,過去的逍遙王,如今的雲帝蕭華茂站在高處俯瞰雄壯巍峨的皇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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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此時,硝煙已經停了。

   皇城堆積如山的屍骨早就被清掃干淨。

   清掃得干干淨淨,沒有一絲痕跡。

   今天他正式登基了,成為大夏歷史上的第五位皇帝。

   帝王之位,天下至尊。

   可是他的心卻空落落的。

   有一個女人,騙了他。

   她說,報仇後,她會好好活著。

   可是,她沒兌現諾言。

   起義前,她曾拉著他的袖口說,對不起,我終究還是毀了你的逍遙人生。

   可是她不知道,他的人生逍遙,只是因為她還安好。

   沒有預想中死亡的痛苦,只有一片無邊的黑暗和蟬蟲鳥吟的聲音。

   陸雲遲慢慢睜開眼睛,觸目是星空閃爍耀眼。

   這是地獄嗎?

   過了半晌,陸雲遲覺得躺夠了,正想做起來,手下卻碰到了一片黏膩的濕熱。

   她抬起手,不由得驚愕了。

   這是血?

   難道她沒死嗎?

   她轉身看去,這一看,整個人恍若雷擊。

   綠地之上,是一張驚心動魄的臉。

   棱角分明,驚艷絕色,氣質若高山之巔仰望蒼穹。

   更重要的是,這張臉,她臥薪嘗膽,陪了十年。

   蕭溥心!

   陸雲遲環顧四周,僅僅是一瞬,眼睛陡然一亮。

   此時此刻,不正是當年她為了躲開毒蛇,意外落下山崖,第一次看見受傷的蕭溥心的地方嗎?

   當時蕭溥心受了重傷,中了毒,她一時心善,幫他找了解毒草藥這才救了他的性命。

   因為救命之恩,他們才糾纏在一起。

   可是,如果蕭溥心從此時此刻就死了呢?

   陸雲遲拔出發髻之上的發釵,毫不猶豫的對著蕭溥心的心髒位置扎了過去。

   “你在干什麼?”

   突然,一聲驚疑之聲響起,陸雲遲略微停滯,將發釵拔了出來,發釵一拔,黑血噴濺,陸雲遲眼

   疾手快的躲開。